“哎呀！”商青玄楞了一會兒, 推了把墨凝，“你說你，把她關第幾層去了？咱們快去看看！思卿，小陸, 你們也來。”

幾人一行便到了刑牢, 卻驚奇地看到牢門開著, 裏面已經沒有了人影。

“這……”報信的弟子臉色一僵，“我剛看師姐不舒服暈倒了，就、就……”

墨凝眉頭一皺，厲聲道：“跪下。”

弟子面忙跪下，“師尊、師尊恕罪！”

“她這種做法並不聰明。”墨凝冷冷道：“這樣一來倒顯得她像是畏罪逃跑。但她是我派弟子, 就是翻遍天涯海角, 也一定要把她給我找出來！”

“肯定是有什麽原因。蘭雪這孩子向來聽話。”商青玄說，“找找吧。”

墨凝又說：“剛才你們說得不錯, 這幾天事故多發。我覺得怕不是觸到了什麽邪祟。”

“邪祟？”

“思卿，”墨凝忽轉向他，鄭重道：“為師決意明日在玉臺所有弟子，到時還請你請出法器，為長風門上下所有人驗身一遍。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。”

商青玄一怔, “師弟，你是說……”

“不錯。”

“可是，”

“沒什麽可是, 祖宗規矩又不是一成不變的。我派最近接二連三地出事情，必是有邪祟作亂, 且連你我都發現不了。思卿, 你回頭準備一下。”

請法器？葉思卿的法器就是月遙鎖吧。陸眠心想。驗身的意思就是驗魂, 看是否有妖混入了門中。可是月遙鎖並沒有驗妖的功能, 它的用途主要是鎖妖。

“邪祟倒也未必是妖。”

“是與不是，驗一下總沒錯。”墨凝轉向陸眠，意味不明地笑道：“陸姑娘，你勸勸他唄。”

“我驗就是。”葉思卿道：“只不過這樣的話，法器之所在就不是秘密了。師父想好了嗎？”

“自然是想好了才會吩咐你。”墨凝笑道：“你且放心去準備。若明日查出邪祟，又是你一大功。”

葉思卿拉著陸眠走了，商青玄問墨凝：“今天不是初八嗎？你什麽時候給他藥啊？”

“思卿思卿，你明天要用月遙鎖嗎？”回去的路上，陸眠問他。

那就是她的任務要拿到的東西，或許明天就能見到它具體的樣子和用法。

卻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，不由趕緊閉了嘴。

他在半途停下來，微蹙著眉，一手把她的手腕拉住。然後閉上眼睛，周身紫光淺淺。

“墨師姐……在南邊，二十裏外。蘇師妹……在南山。淩暮雲，死刑牢。白凝芝，屍/首不見。”

陸眠聽得心驚，“你都感知到了？”

“淩暮雲和白凝芝的事情，你推出幕後真兇是誰了麽？”

“當然。可我不敢說，得尋個適當的時機。”

“和我說無妨。”

她看著他的眼睛，心想，他也知道了嗎？如果知道了，為什麽一直是這副淡定的樣子？如果不知道，自己貿然說出來，他心裏接受得了嗎？

“今天是初八，你陪我一會兒好嗎？”

“啊……好好好！我們回房間？”

他在門口坐下，拿出一個小瓶子，“這是墨師姐替顧清轉交給我的，說對我的傷有益處。你看，這個東西能有用麽？”

“就是一瓶藥嘛。我幫你上？”她拿過，把瓶塞打開。不過片刻，一縷煙霧忽從中冒出來，裊裊地流向他胸口處。

陸眠卻看到那煙霧流向的位置若隱若現地泛著橙色的光。忽然間，手裏的藥瓶掉在了地上，一個無形的力道將她彈開到了數米之外。

她不明所以，忙不疊向他跑過去，卻不能再靠近。

橙金色的光圈將人包圍其中。葉思卿感到渾身灼燙，低頭看那藥瓶已經空了，裏邊的煙霧和胸口處的兩種妖力融為一體——一種是他自己的。另一種，是她的。

她曾用妖力給他治傷，所以，他的體內還有第二種九尾狐的妖力。

小時候曾被墨凝用禁術封住半妖之身，所以他才會受到反噬，需要每月初八服藥。現在他不想了，覺得要是能破掉那道禁術就好。如果可以煉到滿級——十級修為，破掉什麽樣的術也不在話下。

只是，在傳說中，十級修為的捉妖師幾乎就沒有。就算有，也是叫不出姓名的。因為他們基本上是在精進過程中爆體而亡了——也就是說，他們擁有過升入十級的契機，但是為此掛掉了。

捉妖師修煉，十級為滿，可破任何法術和詛咒，對修仙者的誘惑力不可謂不大。

這種感覺很熟悉。以前他修煉的時候，每精進一級修為，就是這樣的感覺。

所以，他這是要升十級了……可是，這過程也很危險。

腦中閃電般走過曾經的事情，從遇見她開始。

曾經他覺得知道了真相也無能為力……因為根本沒有反抗的辦法，二十歲死掉似乎就是他的宿命。誰知後來，為了給她毀掉冰亭而入煉獄塔，卻在那裏拿到了墨凝的命門石，顛倒了局面。

曾經他也覺得自己生活在一種荒誕裏，身邊幾乎沒有什麽是真實的，活著並沒有多大的意思。

“思卿！”

小狐貍的聲音穿過光圈傳入他耳邊。擡眸一瞥，她站在光外，面色焦急，卻不能靠近。

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？看起來很危險。原著裏沒有寫過這種場面。

“思卿，思卿！”

他動了動唇，想回應她一聲，卻發不出聲來。整個人灼燙不已，如被火燒。後來他閉上了眼，整個身子被光托住。

陸眠已經呆了，楞楞站在外面，也沒有再叫他。風兒涼涼吹著她的身子，整個人似乎沒了感覺，面上落下兩行淚。

這一片天空忽然暗了下來，令人驚奇地景象出現：才是上午，日落月升，晝夜顛倒。

月光如水，喚醒了初見的畫面。莫名想到大紅的囍字、紅蓋頭和海棠花。她忽然很想進去。一切都不管不顧，只是闖進那個光圈裏，陪他一起。

如果她趁現在取了月遙鎖會怎麽樣？她想著，冷哼了一聲。這一瞬忽然覺得，什麽狗屁任務，去他的吧，把系統騙過去就完事。

但實際上，這是只有捉妖師成功晉升十級才會出現的景象。陸眠不知道，她以為他要死了，自己任務也要失敗了。

就這樣吧！她想。

可是，他還有那麽多秘密沒讓她搞清楚呢。

“阿眠！”不知在月色冷風裏呆站了多久，熟悉的聲音忽傳入耳邊。她還沒反應過來，他忽然在光裏醒了過來，朝她跑過來把她抱進懷裏。

是一個溫柔有力的懷抱。她忽然被裹在其中，不明所以。

“不用擔心，我來了。”

“怎麽回事？！”

“我現在是十級修為了。”他抱住她說，“原本在九級半，顧清給的東西是一個引子，體內的妖力是助益，契機剛好合適，就成功晉升了。這才是仙門歷史上第一次呢。不過誰又能事先知道，晉升十級的一道保障竟是妖力？”

更離奇的是，之前那毀掉的一根仙骨，也在方才那一時半霎間，以極快的速度重新修了回來。

她心裏一驚，他、他說“體內的妖力”，他是……

“我沒有告訴過你，我其實是半妖。”

就在她心驚的時候，他忽然告訴她說，這才叫她心裏松了口氣。

“你……不是吧……？”原著裏可沒有說過你是半妖，半妖……當捉妖師？

“我母親是妖，父親是人。”他說，“墨凝為壓制我半妖之身，對我加了禁術，所以我每月初八需要服藥壓制反噬。可是我現在，不想了。”

“不想？”

“不想吃這個藥了，也不想壓制那一半妖身。”

“哦，哦哦，那挺好的啊！可、可是那被其他人知道了怎麽辦？長風門還能待嗎？”

“我早就不想待了。”他說。

“蛤？”

“你們都以為我是掌門首徒，過得很好……其實事情並不是這樣。我從來就沒有真的開心過。除非，”

“除非什麽？”

“除非你以後都陪著我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她想，那完成任務呢，回家呢？她倒是也想陪他，但是，真要一直待在書中世界裏嗎？

“我等你。”他認真看著她。

“等我？”

等你願意把秘密告訴我的那一天。

你是不會憑空消失的。你去哪裏，我就去哪裏。

“現在先去救墨師姐，再去找蘇師妹。他們兩都是人證。最好能趕在明天之前。”

陸眠擡頭看著天空，這時候天才慢慢亮起來，月亮又下去了，太陽漸漸出來。

“還得是你，能讓人一天之內看兩次日出。”

密室中，墨凝忽然心急嘔血。

剛才的一番景象讓他不敢置信——晝夜顛倒！

是葉思卿，只能是他。

他還想，千萬要在他之前晉升到十級修為，為此不惜動用禁術，收集活人精氣，甚至後來變成收集修仙者的精氣，以此來加速修煉……南山那頭昨夜還出了點狀況，籃子遲遲沒有送過來。

窗外，天空現在才慢慢地、重新亮起來。陽光斜斜照在他臉上，心中一片空落悲涼。

怎麽就是他呢？！怎麽就讓他先晉級了呢？

他踉蹌地站起來，去按了墻上的一個機關，最靠裏的一面墻轉動了，他走入裏邊的另一個房間裏。

屋子正中，並排放著兩具冰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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